【文人趣事】徐文长教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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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绍兴城外有个张家庄，张家庄有个张财主，为人尖酸刻薄，盘剥穷人敲骨吸髓，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苍蝇”。

　　张苍蝇有个儿子，生得头尖腮凸枣核脸，人称“酸枣”。酸枣的脑袋特别笨，别看他和常人一样也长着“七个眼儿”，其实他的七个眼儿没有一个是“通”的。别人十年寒窗不中举人也能求个秀才，酸枣上了五年书院，却还不知道“天地日月”几个字该怎么摆 。张苍蝇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每日烧香拜佛望子成龙，冬去春来年年如此。他想，我的万贯家财怕是无人继承了。但他听说绍兴城里有个徐文长，才高八斗无人可及，就千方百计寻亲托友去请徐文长来教儿子读书。

　　徐文长早就听说这个张苍蝇嗜血成性，有心去领教领教，就应了聘。

　　徐文长到了张家以后，见张苍蝇给长工们吃的尽是些馊粥酸菜烂萝卜，心中大为恼火。

　　一天，张苍蝇来到书房，向徐文长打听儿子的读书情况。徐文长说：“恭喜东家，你的儿子大有长进，读听写都会了，还能对‘双字课’呢。”张苍蝇听徐文长夸奖儿子，又说能对双字课，笑得两只绿豆眼珠儿都埋到肉里去了，连连称谢说：“全仗先生苦心教导，我明日面试一下可以吗？”徐文长也连连答应说“好。”

　　徐文长送走张苍蝇，就把酸枣叫道面前告诉他说：“你爹明日要亲自给你对课，你得想想，早些做准备。”酸枣一听说他老子要他亲自对课，立刻傻了眼，吓得一边哭一边说：“先生，我……不会，不会对课呀，你叫我想，想什么？”徐文长说：“别着急，我都想好了，明天你爹不管出什么题目，你只要说‘萝卜’就行了。”

　　第二天，张苍蝇派人来请徐文长。徐文长把昨天说过的话又给酸枣说了一遍，然后带着酸枣来到客厅。张苍蝇忙站起来请徐文长上座，徐文长也不客气，大大罗罗地坐到了客位上。酸枣先向张苍蝇请安，然后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连眼皮儿也不敢抬一下。张苍蝇先和徐文长客气几句后，就转向儿子说：“听先生说，你近日读书长进不小，我今天给你对几刻试试。你听着：‘绸缎’。”

　　酸枣斜着眼瞟了先生一下，徐文长点点头，酸枣又皱了皱眉头小声说：“萝卜。”

　　张苍蝇一听，骂开了：“混帐东西，绸缎怎么能对萝卜，简直是胡说！”酸枣吓得缩着一团，样子要有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这时徐文长笑着说：“东家别怒，少东家答的对。”张苍蝇不解地问：“答得对？”只见徐文长一边吃茶一边说：“少东家是对的。你说的绸缎是丝织品，你儿子答的‘罗帛’也是丝织品，以罗帛对绸缎，不是很贴切吗？”

　　张苍蝇听如此说，紧缩的眉头立刻放松了，连声说：“先生言之有理，先生言之有理。”接着他又出了第二个题目：“琴瑟”。这次酸枣不像先前那样害怕了，回答声音也大了些，说：“萝卜！”张苍蝇气得绿豆眼睛乱翻，破口大骂：“蠢才，又是萝卜！”

　　徐文长等张苍蝇骂完，又开口说：“东家，你儿子这次又答对了。”

　　“怎么，……又对了？”

　　“‘琴瑟’乃是丝弦乐器，‘锣钹’乃是响铜乐器，以乐器对乐器，请问东家错在哪里？”

　　“这……”张苍蝇被徐文长说得结结巴巴答不上来，沉默一阵之后，又出了第三题：“岳飞。”酸枣顺利地通过了前两题，胆大气壮，毫无惧色，不加思索，响亮地回答说：“萝卜！”

　　“畜生，真是海外奇谈，哪里来的这么多萝卜。”

　　“哪个叫你出的尽是‘萝卜课’？”酸枣见先生在一旁微笑，象是支持自己，便大胆地顶撞他父亲。

　　“啪！”张苍蝇气得劈头劈脑就是一巴掌，打得酸枣呜呜直哭。

　　“东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打狗也得看看主人的脸色，这么当着先生的面打儿子，不是存心要先生难看吗？再说，少东家也没有错。”徐文长埋怨地说。

　　“这么说，萝卜又答对了？”张苍蝇被徐文长一席话说得稀里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

　　“当然是对的罗！岳飞是个忠臣，你儿子答的萝卜就是‘傅萝卜’，傅萝卜是个孝子，忠臣对孝子，不是很工整吗？”

　　“对的好，对的好。倒是鄙人孤陋寡闻了。看来小犬确有长进。这都是先生学问高深，教导有方，我要重重谢你才是。”张苍蝇诚惶诚恐地说。

　　徐文长不屑一顾地冷笑两声说：“不用谢我，我还是跟东家学的呢。东家十分喜欢萝卜，咸萝卜，酸萝卜，烂萝卜……因此，我教了少东家‘萝卜课’。”这时的张苍蝇才如梦初醒，脸皮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连手足都没处放了，正想争辩几句，只见徐文长大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