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转载】海哥的小故事

水立方方

海哥的小故事

      单位安排我到省城开会，入住在天都宾馆。我到的很早，会务组通知，会议要等到第二天上午召开，在宾馆里窝急了的我，决定出外转悠转悠，至少呼吸下新鲜空气。

      刚走出宾馆，一个熟悉的人影擦身而过，是谁？怎么这么熟悉，啊，对了，这不是我们村的海哥吗？他在省城发了财，村子里是妇孺皆知的，他的发小，二狗宣扬的最多，因为二狗经常来省城找他借钱，说他开了好几家公司，钱多的让人手数的抽筋，村民们若遇到什么困难，尽可以到省城去找海哥帮忙，二狗负责联系，起初村民们将信将疑，但有几个村民试着找了二狗，最后都真得到了海哥的帮助，海哥于是成了我们村的传奇，二狗也人气飙升，连村长都要敬二狗三分。

      我转回头，仔细辨别他的背影，确认无误后，才紧赶上去，喊道：“海哥”，他转过身，见是我，先吃了一惊，随即平静下来，满脸喜道：“是林子啊，什么时候来省城的？也不先知会哥一声”。“单位派我来开会，今天刚到，明天上午开完会，下午就回去”。“领导挺重视你啊，有前途，是咱们村的骄傲”。“海哥说哪里话，比起您，我就差远了”。海哥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说道：“哥也就是混，开几家皮包公司而已，这不，来宾馆要债来了”，看我有些狐疑，海哥指着所穿的工人服带些神秘地说：“这年头，欠债的是大爷，要债也得讲技巧，哥穿这身，属于要债服，农民工的钱，不带拖欠的啊”。我似懂非懂，岔开说：“海哥你忙你的，我去外面转转，就不打扰你办事了”。“什么打扰，都是乡里乡亲的，晚上哥做东，请你吃顿好的”。“我有自助餐吃，海哥你就别客气了”。“不给哥面子吗？”“不是”。“不是就这样定了，把你手机号码给哥，晚上哥来接你”。

     到吃晚饭时，海哥打响了我的电话，说在宾馆外等我，盛情难却，我只好走出去，见海哥换了身笔挺的西装，右手夹着棕色老板包，左手正对我招呼，中指上的黄金戒指尤其显眼，我被海哥领进了一辆的士，海哥不无遗憾地说：“今天公司里的车全派出了，只好委屈你坐面的”。“没关系的，好车我还做不来”。“看你说的，谁还会嫌被子软，奔主题，晚上想吃点什么”。“随便”。“随便，那就海鲜吧”。“海鲜很贵的”。“放心吧，再贵哥也请得起”，对司机做了个手势，“师傅，去一家鲜”。

      一家鲜的海鲜，的确很鲜，海哥为我点了许多，自己却点的非常少，说是他平常吃的多，已经快吃腻了。我们边吃边聊，海哥对我说了他很多发迹的事，听起来像神话一般，尽管我心里难以置信，却也不好意思驳他，只好努力装出很相信的样子。吃完海鲜后，海哥又叫了辆的士送我回宾馆，还对我说，明天下午派专车送我到车站，我说不要麻烦他了，他非常认真地说：“乡里乡亲的，一定要送，而且是必须的”。

      第二天下午，接我去车站的专车如期到来了。令我意外的是，海哥居然没亲自来，但或许他真的很忙，派车来送我已经很给面子了。送我的司机有些偏胖，肚子里像是揣满了心思，路上有几次想对我说些什么，最终欲言又止。为了缓和车内气氛的紧张，我主动搭讪：“师傅，你们海总的公司到底做些什么业务啊？”。胖司机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激动地道：“海总，什么海总，我看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肿，和他做朋友以来，我就没省心过”。我云山雾罩。他看我没说话，接着说：“你就别来找老海借钱了，他不是什么老总，也没什么公司，就是一地道的农民工，吃苦耐劳能赚钱的那种，当然，他更加死要面子。”“我没找过海哥借钱啊”。“难道你不是老海村上的二狗？”胖司机显然把我当成二狗了，想要劝二狗别再找海哥借钱，海哥的钱也是用打工的汗水赚取的，我说我不是二狗时，胖司机一脸的尴尬。再后来，从胖司机那里得知，海哥昨天是在天都宾馆工地打工的，想是偶遇了我才辞去的，今天换到了桃园工地，那里的监工特别严，海哥原本打算下午来送我，但监工就是不答应，所以他才叫胖司机来送我的。另外，昨天晚上他请我吃海鲜的钱，也是找胖司机借的。胖司机对我说了海哥这么多事，唯一的条件是，叫我不要揭穿他，因为他把面子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到车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海哥打来的。“林子啊，到车站了吧，哥今天特忙，有好几桩大生意要谈，不能亲自送你了。”“没关系，我知道海哥你忙···（有些哽咽后），海哥，再忙你也得保重身体啊”。“哥身体好的很，记住啊，下次来省城，一定要先知会哥一声”。“我会的”，说这话时我的心揪得很紧。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更紧：“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困难来找哥，别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