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软糖公主 于 2011-10-26 20:06 编辑
是我之前在台湾当交换学生时期写的日志,与大家共享一下,哈哈。
火车回忆录
晚上躺在床上,听南方二重唱《细说从头》,一列列火车在我大脑里呼啸而过,碾压了些什么,想起了些什么。
我应该是常常在火车上听这首歌,回看交换生同学的博客日志,后悔自己留下的关于台湾的文字太少。所以,今天让我写一个啰嗦的火车回忆录吧。
倘若采取倒叙的眼光,从最后一次火车经验回望,那也近乎是梦境一样。
要离开学校了,我和同学领着总计近100公斤的大包小包,在宿舍门口等友人来接我们,我们迟到了,友人的车刚刚拐出校门,我就远远看见属于我们那班筥光号火车的色块逗留在火车站的小小夹缝里,车已经停下了,我们距离他还有几百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火车站大叔们从办公室里出来帮我们加油、提行李,用木板在无人的火车道上铺出一条路让我们抄捷径免得走天桥,在火车的发车时间过后的五分钟,我们手忙脚乱地上了车,车厢里有戴草帽嚼槟榔的阿伯用闽南腔建议我们怎样放箱子最方便,我不禁相信,火车为我们两个离乡者停了下来,花莲以温柔体恤的手势向我们告别。
还有一次是我独自坐车从花莲往宜兰,车上来了两班大陆旅行社游客。导游扯着小旗陪着笑脸,用京腔大声宣布:“咱们现在火车经过的是花莲东海岸,左边是山,右边是海。”咻的一下,简直是一秒钟之间,你看到整车的人都转移到了右边,你记得苏伟贞《时光队伍》里写芭蕾舞演员:“为了平衡她的动量,地球那么精准的移动了一下”吗?我想那一秒,火车应该也不太高兴地移动了一下、侧了侧身子,碰巧那旅行团是一般跟张德模一样可爱的四川人,他们辛苦转移到了可以望到海的一侧,不慌不忙地掏出牌、瓜子低头打起八十分,不时因输赢问题尖叫起来,不时又有懂事的跳出来提醒大家:“嘘!注意形象!”过一会儿上来另一东北团,捏着票根嚷嚷着找坐儿,有个手捧一玻璃杯热茶的妇女凑到我旁边,用同样热腾腾的语气说:“老妹儿,这边上能坐不。”
或者你手持国际学生证,买一张五天畅游的TR PASS,做那种凌晨发车清早抵达的通宵车,也并不是一件很闷的事。先去火车站旁边开到凌晨四点的咸酥鸡店买一份梅粉鸡排一份地瓜送一杯红茶,然后随便抓一本散文书,读倦了行程自然过半,车上零散的几个疲倦的旅客,比如低声耳语的原住民夫妇、赶着去台北上班的通勤族、为孩子的哭闹而气恼又羞涩的年轻妈妈都已疲惫入梦,车窗外望去只有槟榔店的霓虹灯偶尔闪烁着,你可以把椅背放到最大角度,睡上一觉。
火车上有卖台铁便当,一般是不年轻的阿妈捧着纸箱一路叫卖,从1号车厢走到最末一截,卖完就卖完了。各大旅游书都热捧台铁便当,里面无非是一块大排一片薄薄的火腿一些龙须菜,怀旧的最佳祭品,忆苦思甜只要60台币。后来我在台东买过一次“池上便当”,小小的候车室里都手捧便当纸盒匆忙吃饭的路人,老旧的灯光下有些邋遢,我也理所应当坐在位子上吃起来,和大家一样,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
还有一次颇特别,是我从彰化乘区间车,一个沉闷的下午,玩过了鹿港,去彰化吃过了肉圆,无所事事便任意搭上一班区间车,那班车不可思议地经过无数诡异的小小车站,经过无数的田野、墓地、巨大的风车、海水扑腾的沙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靠在椅子上昏睡了一觉又一觉,到最后那一截车厢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做过气管手术的老人,她坐在我斜对面,脖子上接着个像水龙头的东西,时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一部报废的汽车,然后她淡定的拧开水龙头的开关,从那里放出点液体到手上的塑胶袋里。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骆以军的小说里面去了,吊诡、缓慢、凝噎。
关于火车的记忆暂时就这么多,台铁火车站的报站喇叭教会了我不少台语、客家话、原住民语单词,例如“下一站:花莲”这句话我就能说出五种说法,这些细小的琐事占据了我不少脑细胞,以至于我不太确定,还能断断续续回忆起,关于台湾,多少有意思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