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担心唇膏/唇彩里的重金属吗？

神龙天翔

上月，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公共卫生学院的研究人员撰写的一份报告[1]引发大家对于唇膏唇彩中重金属的担忧，媒体纷纷报道“唇膏唇彩被爆含有毒重金属存致癌隐患”、“重金属含量高涂唇膏唇彩等于吃毒药？”……这样的标题到底是博人眼球还是恰如其言？

这篇发表在《环境健康展望》（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上的报告介绍了唇部彩妆中9种金属的安全限量及毒性，并估计了每日使用它们是否会带来健康风险，而非简单地说唇膏唇彩有毒。

这项研究分为三步：
a.    检测唇膏/唇彩里的金属含量。
b.    结合产品的每天使用量，估计人体摄入的金属量。
c.    将每天摄入的金属量和一些已知的安全标准做比较。

研究方法

研究者调查并购买了了十几名亚裔女孩日常使用的唇膏/唇彩品牌，包括7家公司生产的8种唇膏和24种唇彩。对每样产品分别取样后，采用美国国家职业安全卫生研究所（NIOSH）颁布的方法测定其中金属元素含量，包括铝、铬、镉、铜、锰、镍、铅、钴和钛。

32种唇膏/唇彩产品中金属检出比例和平均值，单位：ppm (w/w)。数据表示每克样品里含有百万分之几克的金属。

计算产品每天使用量时，研究者采用的是2005年的一项对360名不同地域的美国女性的研究结果。她们每天平均使用24毫克产品，重度使用者每天约摄入87mg。本次，研究者大胆假设了极端情况——产品里的所有金属都被人体摄入，相当于把涂在嘴唇上的唇膏/唇彩全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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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种唇膏/唇彩产品中每日摄入量平均值，单位：ug/day

比较标准

美国并未对化妆品里的金属含量设定安全标准。为了评估这些金属的摄入量，研究者找了一些别的标准，用来计算这些金属每日允许摄入量（acceptable daily intakes，ADIs）。

对于铝、镉、铜、镍、铅，研究者采用了加州环境署制订的饮用水公共健康目标（Public Health Goals, PHGs)的标准。每种元素的摄入量对应一个未发现副作用（NOAEL）或最低副作用（LOAEL）的值，高于此数值被认为是不安全的；计算ADI时也将个体差异等不确定因子考虑在内，并假定使用者体重为50kg。ADI计算方法：

ADI= NOAEL或LOAEL / 不确定因子

对于铬的ADI的计算参考了六价铬的致癌风险评估；锰没有相关的公共健康目标数据，采用了加州的暴露参考水平（Reference Exposure Level，REL），其ADI相当于吸入20立方米的空气里的锰。钴和钛则没有类似的参考数据，研究者也未作评估。

金属每日允许摄入量的计算

结果解读

要使化妆品里完全没有重金属是不可能的，重金属在自然界广泛存在，人们通过空气、饮水、食物接触到它们。化妆品里的重金属来源于生产原料，以及生产包装过程中混入的环境杂质。检出重金属不意味着需要恐慌，值得关注的是其含量是否在安全范围内。然而，目前并无一套统一的标准对化妆品中金属的安全性进行评价，这给各界人士都带来了困扰。

• 铅
  

不同产品中铅含量所对应的标准是不同的。例如，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规定糖果中铅含量不得超过0.1ppm，但未对化妆品做出规定。 FDA曾解释说，这是因为前者的常由儿童频繁食用，而后者仅供外用。本次被检唇膏/唇彩里的含铅量平均0.36ppm，其中有47%的产品含铅量高于0.1ppm。鉴于铅对儿童的危害比成人严重，该检测结果进一步警示人们，不要将唇膏/唇彩等化妆品给小孩子使用或玩耍。

不过从另一些标准来看，唇膏里的铅又不算超标。例如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食品添加剂联合专家委员会2010年确定的铅的“暂定每周耐受摄入量（PTWI）”为25ug/kg，以体重50kg计算，每天摄入铅的上限是178ug，远高于本次研究中设定的PHG（每天2.86 μg）及重度使用者的每天摄入量（每天0.031ug）。当然这也不表示我们可以完全对唇膏/唇彩里的铅放心。目前公认的观点是，并没有一个安全铅摄入阈值，越少越好。

欧盟不允许化妆品中含有铅（染发剂除外），而美国则未对此作出规定。也曾有组织呼吁FDA对相关指标建立法规。就此问题，果壳网对本报告的第一作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公共卫生学院刘飒博士进行了采访。刘飒博士说：“作为研究者，我们不会（用这篇报告来推动立法）。研究的目的是发现真相以及事实后面事物之间的关系。研究者有义务和责任将研究的发现传达给公众以及政府部门。公共卫生政策不是我们研究小组的工作方向。”

• 镉
  

吸入镉与肺癌以及呼吸系统损伤相关，经口摄入可能引起肾脏和骨骼损害。动物实验亦表明，镉对年幼动物的伤害较大。本次只有47%的产品中检出镉，并且重度使用者每天的摄入量也低于ADI。考虑到镉也可能来自空气、食物和饮水等来源，研究者又引入20%ADI作为比较点。在重度使用的情况下，有10款产品的含镉量超过了20%ADI。

• 铬
  

六价铬是致癌物，吸入可导致肺癌，饮水摄入可增加胃癌风险。每天使用24mg唇膏/唇彩的情况下，铬平均摄入量超过了20%ADI，其中10款超过ADI；每天使用87mg的情况下，22款产品会使摄入量超过ADI， 只有3种未超过20%ADI。不过该研究并没有区分六价铬与毒性较小的其他形式的铬，产品中六价铬的比例并不清楚。总之，铬的高含量与六价铬需引起人们重视。

• 铝
  

铝并非重金属，只是大量摄入铝也是有毒的，也有检测的必要。每种产品中都检出了铝，其中一种重度使用会超过ADI，且63%的产品超过了20%ADI。但考虑到消耗量，和食物里的铝相比，化妆品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或许我们更应留意一下食物中的铝。

• 锰
  

锰是人体必需微量元素之一，作为辅酶因子参与一些生化反应。但是职业暴露中吸入高浓度的锰可能会影响神经功能，饮水中的锰也可能影响儿童的神经行为。这显示经口摄入和吸入这两种不同的途径都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只是目前并没有相关的量化方法对比这两种途径的摄入量和作用效果，研究者假定这两种途径并无明显差异。按照吸入摄入量的标准，有7中产品的摄入量在每天使用87mg时超过了ADI。

• 铜和镍
  

有72%和97%的产品中检测到了铜和镍的存在，产品中它们的每日摄入量远低于ADI。

• 钴和钛
  

目前，这两种金属没有可供比较的安全标准。

我们该弃用唇膏/唇彩吗

如前所述，仅仅因为在化妆品中“检出”了重金属而恐慌，是无甚必要的。我们呼吸的空气、喝进去的水、吃下去的食物都会“检出”一定量的重金属。我们的身体还需要一些必须的金属元素来进行生化反应。化妆品里有重金属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其含量是否在安全范围内。

本研究采用了诸多假设，研究手段也有待改进之处。

• 研究者假定涂上的唇膏/唇彩里的金属物质全被人体摄入，这在一定程度上高估了金属的摄入量。不是每个人都像贾宝玉一样喜欢吃抹在嘴上的“胭脂”。
• 研究者采取的样本处理方法并没有使样品完全溶解，这可能会导致其中的金属含量被低估
  

因此还要进行更多的研究来准确评估通过唇膏/唇彩摄入的重金属量，以及它们对人体的影响。

对于镉、铬、铝和锰，研究结果暗示它们在唇部产品里的含量可能会对人体有害，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以确定其浓度和安全范围。

从这项研究中得到的正面信息是，不管是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的“暂定每周耐受摄入量（PTWI）”，还是更为严格的加州环境署制订的“饮用水公共健康目标（PHG）标准”，唇膏/唇彩里的含铅量都是远低于它们的。就算该研究中铅含量被低估，转而考虑2011年FDA的研究数据，那么即使是含铅量最高（7.19ppm）的产品，按照PHG标准，仍然在ADI范围内。当然，如果考虑20%ADI，还是有不少产品超过这一数值的，FDA的数据在选择唇膏时可作为参考。

研究者自己也承认，这只是一项初步的、探索性的研究，并无必要因为这一结果而弃用唇彩/唇膏，每天正常使用两到三次并无大碍，要注意的是一天用好几次每次涂很多的重度使用者。不管怎样，少用总是明智的。我们没法通过少呼吸点空气少喝点水来减少重金属的摄入量，至少可以少用点含重金属的彩妆产品。

无色润唇膏会含有较少的有毒金属吗？刘飒答道：“‘金属痕迹无处不在、无法避免，比如空气中、水中与食物中，’个人护理用品协会（PCPC，一个化妆品行业协会）的工作人员如是说。如果这是真的，那就难以猜测润唇膏中的金属浓度。”